大学毕业时,在女同学的留言册上,战战兢兢地写了一句罗大佑的歌词:“道一声别离忍不住想要轻轻地抱一抱你。”若是现在,我也许会抄上诗人布罗茨基的话:“全世界的爱加起来,超不过耶稣张开的手臂。”当时只是觉得拥抱可能比言语更别致,但又不敢试一试,仅此而已。
前不久在电视上看了老电影《千里走单骑》,有个镜头让我感动:高仓健演的日本友人,紧紧地拥抱一个可怜的在押犯的孩子。那个孩子啊,也许从来没有人这么拥抱过他。这样的拥抱,比任何语言都更温暖。在一档以解决家庭矛盾为职责的电视节目中,其中有一期是一对兄妹为争房产而陷入僵局,突然间,妹妹起身拥抱了哥哥一下,主持人又要求哥哥像童年时那样背一下妹妹,这时,神奇的效果发生了,兄妹俩相拥而泣,所有的矛盾似乎都烟消云散了。这样的拥抱,比任何语言都更有效。
人作为有思想的动物,大概比任何动物都更有表达的欲望,当然,表达的内容也更为复杂。语言是最常用的工具,但我们对它并不特别满意。比如,梅特林克认为“人与人的交流往往不是通过语言而是通过沉默,因为在沉默的时候,我们最容易暴露自己的内心”,“只有当我们感到无聊的时候才会滔滔不绝地说话,当我们和我们不愿结识或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时,我们总想找些话来说,因为在这种场合保持沉默是很难堪的。相反,如果我们回忆自己所爱的人时,我们想到的往往不是对方讲的话,而是彼此在一起度过的相对无言的时刻,因为深刻的感情不是语言所能代替的”。而佛教禅宗,则是想出棒喝等稀奇古怪的招数,但效果究竟如何?不好说。作家史铁生在谈到爱时,说“爱情所以选中性作为表达,作为仪式,正是因为,性,以其极端的遮蔽状态和极端的敞开形式,符合了爱的要求”。而这样的表达方式,显然也是极端的。
在我看来,还是拥抱最好。只是我们目前似乎还不太习惯。
(来源:检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