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传来,我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坐上从上海到北京的高铁,“我们的动车已经驶出上海……”列车长的广播声,唤起了我对恩师的追思……
恩师呀,您不仅仅教了我小学五年,此后近五十年,您给我答疑解惑从未吝啬过,您怎么可以突然不教学生了?我还有好多历史典故想要得到您独到的见解;还有好些字的运笔怎么也写不出您写的那韵味;总有一些不认识的生僻字要请教您这位“活字典”……
我清楚地记得,六岁那年,是上一年级的第几天,我记不起来了。您拿着学生花名册,是那么威严,又是那么和蔼:“吴大刚、刘远刚……谁能写好‘人手足口耳目……’我就给谁一个‘花百分’。”从那时候,我知道了老师喜欢得“花百分”的孩子。我记得,从一年级到三年级,您给了我许许多多的“花百分”。四年级以后,您就用“优”字代替了“花百分”。我喜欢您的“花百分”,从中学到大学,总是想着您那对学生充满期望的用红、蓝、黄三种颜色的笔画就的“花百分”。
1972年,我参加工作了。我想:老师喜欢得“花百分”的学生,领导也一定喜欢得“花百分”的员工。在食品营业所,宰猪、卖肉、收蛋……很勤奋。
那一年的一个傍晚,我挑着收鸡蛋的篓子,在千桥村的桥头遇到您。只见您张开双臂,一把抱起我:“我们的‘全县收蛋第一名’、‘全区割肉一刀准’回来了!”我对您说:“是单位像您一样,给了个‘花百分’。”您会心地笑了。
1985年中秋那天,您在荆州报上看到了我写的散文《灯会情思》。那年春节回家过年,我去给您拜年。您说:“大刚呀,你文章中爷爷作画的那个情节写得很精彩,写得好哦!”我说:“是您教我如何合理虚构,怎样把握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您如果满意,看能否给个‘花百分’?”您说:“青出于蓝,青出于蓝哦!”师生情深深如海啊!
1991年,我时任荆州市检察院起诉处处长,通过组织上的推荐和严格考试,得以到国家检察官学院接受高级检察官培训。次年早春时节,我去我们邻村复核一起死刑案件,顺便去拜望您。在您偌大的书房里,我感到了与以往的不同:您的书架上摆上了不少法律方面的书籍,有《刑法通论》、《刑事诉讼法讲义》、《宪法学》等等。我问:“您什么时候对法学感兴趣起来了?”您说:“前些日子到武汉,在新华书店买了高级检察官《优秀论文精选》,精选的优秀论文,显然是优中之优!其中你的《试论公诉词的制作技巧和运用》,我是没资格给你‘花百分’了。”您笑得那么甜。一会儿,您略带沉思地说:“我结合你的论文给学生们讲为什么要学好普法课,为什么要遵纪守法,犯了罪被公诉机关指控的法律后果如何,学生们过去一听普法课就打瞌睡,可现在听得是津津有味哟!要不,你给我打一个‘花百分’?”老师笑了,我也笑了。
突然,列车长的广播声响起:“旅客同志们,终点站北京站到了,别忘了您随身携带的物品。”我猛然从追思中醒来……我没掉什么吧?没有。就一个箱包,哪会掉呢?然而,我总觉得肯定掉了什么!哦,我把对恩师点点滴滴的师恩记忆掉了一路,思念的泪水洒落一路,这是您不才学生不尽的追思和祈祷;胡西凤老师,您一路走好……
(来源:检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