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人类社会所面临的根本性问题可以概括为六大类:一是科学技术的发展、人类物质需求的增长所引发的人类的生态危机;二是世界和平所面临的恐怖主义和战争的威胁;三是信仰的多样化、道德标准的相对主义与不同文化、不同人群之间的交流与合作问题;四是科学技术的发展所引发的对人的生命意义的重新解释和生命伦理问题;五是社会发展中的公平、正义与效率问题;六是在物欲中人的意义与尊严的丧失和生活意义的碎片化。这六大问题表现了现代社会人与物、人与自身、人与他人、文明与文明、人类自身的前途等人类活动的基本方面的深刻的危机。在这种种危机的底层蕴涵一个共同的哲学问题,即价值问题。价值哲学就是以人类生活的这些重大的问题为着眼点,从对价值和评价入手,研究如何确立价值观念、如何进行价值判断、如何创造价值、如何感受和体验价值的哲学。
价值哲学研究有三大核心问题。其一是价值,其二是价值判断,其三是价值观。
所谓价值是指存在对人所具有的意义。这种存在既包括已有的事实,也包括将在未来成为现实的事实;既包括物质的形式,也包括精神的形式;既包括人所创造的一切,也包括人的创造过程和人的生活本身。主体与客体的关系是价值的承担者。主体和客体的交互作用产生了价值。这种交互作用关系被称为价值关系。确定价值关系,是把握价值的逻辑前提。
在现实生活中,价值的存在形态丰富多彩。根据解决实践难题的需要,可以对价值进行如下分类:潜在价值与现实价值;真、善、美、利;人的价值。潜在价值指的是尚未存在、但可能存在的客体所具有的一种可能满足主体需要的结果。现实价值指的是业已存在的客体满足主体需要的结果。实践活动就是使潜在价值成为现实价值的过程。确定潜在价值就是在确立实践的目标。对潜在价值的预测是价值判断最重要的内容。
正确判断价值,调节价值冲突,做出正确的价值权衡与价值抉择,是实践的一个难题。人类活动中最难做出的抉择是在各种“价值”,即各种“好”之间进行权衡和抉择。这一抉择的困难,首先在于价值主体的确定,即确定谁是这一实践活动的受益者和受害者。在确定了价值主体的前提下,最困难的事情就是确定实践活动中真、善、美、利各种价值的权重。能够使一项实践活动实现真、善、美、利的统一,是实践的最高理想。但在现实中,往往需要在真、善、美、利之间做出权重上的权衡和做出必要的取舍。而这种权衡和取舍恰是体现权衡者价值观和境界的关键。
人是一切价值的判断者,也是人的价值的判断者;人是一切价值的创造者,也是自我价值的创造者。与其他存在的价值不同,人的价值是自我相关的。人既是价值主体也是价值客体。所谓“人的价值”表达的是人关于人自身存在方式的理想。人的价值有三个层面,一是人类的价值;二是群体的价值;三是个体的价值。
人类的价值,是对人类在宇宙中的存在意义的判断。它表达的是人对自己作为一个类在宇宙中的责任的理解,关涉的是人应该如何对待自然界、如何对待自然界其他的生命、如何成为宇宙中一个负责的存在。它是人类对人类之尊严的肯定,是人类在超越了生存需要的前提下对一种更高的精神价值的追求。人类的价值,既是人类对宇宙的价值,更是人类对自己的价值。在对自然界和其他生命的守护和贡献中,人类将体验到人之为人的尊严。群体的价值,是对群体在社会中的意义和群体对个体的意义的判断。社会中的每一个群体都承担着对社会的独特的责任,都有可能对社会做出独特的贡献。群体的价值,一方面是根据群体对社会所做出的贡献的判断,另一方面是对这一群体中的个体的贡献的判断。个体的价值(即人生的价值),是对个体存在意义的判断。这一意义既是对社会和他人的,又是对自己的。而且这两方面是融为一体的。个体的价值可分为三个层面,其一是生命价值;其二是人格价值;其三是人生价值。
价值判断就是对各种价值的认识,它是一种有目的、有意识的对价值关系可能结果的预测活动。价值判断的基本功能是为实践确定方向、目标和基本原则。价值判断是主体通过理性地研究价值关系,而预测价值关系的可能结果的认识过程。价值判断的首要特点是创造性。它是以对价值主体、价值客体、问题情境、价值主体与价值客体交互作用及发展规律的实证性研究为基础,而获得的关于未来价值主体与价值客体交互作用的可能结果的认识过程。在实践之前作为价值判断结论的价值只是一种可能而不是一种现实。实践的目的和实践过程就是将作为价值判断结论的价值由可能变为现实。
在价值判断中凝结了世界观、价值观、凝结了思维方式,同时凝结了对客观事物及其规律的认识,凝结了对具体的人的需要、社会需要及其发展规律的认识,凝结了对客观局势的分析和对在这一局势中各种利弊的权衡,同时它是这一系列认识的升华,即它的结论是整合这一系列认识,而创造性地提出的一种关于未来潜在价值的预测。这一预测就确定了实践的方向,确定了实践的方针政策。对于任何一种实践来说,最重要、最艰难的一项认识活动,就是做出能使实践获得成功的价值判断。同时这也是人发挥其创造性,展示其智慧的最佳舞台。
价值观是关于价值和价值秩序的根本观点、根本看法和根本态度。它所回答的是一系列与人类生活生死攸关的重大问题。即:什么是有价值的、什么是值得追求的、在值得追求的所有目标中什么是最有价值的、什么是值得舍弃一切而追求的、什么是值得捍卫的、什么是值得舍弃一切而捍卫的,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以及什么样的生活是值得过的、什么样的社会建制、社会制度、社会道德规范是合理的,等。价值观就是由对这一系列问题的回答而构成的价值信念、价值信仰、价值标准、价值排列顺序、价值取向的综合体系。
价值观是认识世界的棱镜。它直接而深刻地影响着价值感受、价值体验和价值判断。客观世界就是通过价值观这一棱镜而进入认识。每个人心中的世界其实是客观世界与认识棱镜交互作用的结果。价值观通过影响价值感受、价值体验和价值判断而影响行动。同时价值观也是社会群体或组织的年黏合剂,是文化的核心,是个体自我认同、群体自我认同的根本内容。因此,建立正确的价值观就成为实践和价值论研究中最重要的问题。